一場疫情,減少出遊的時間,卻也多出宅在家的零碎時光。在閱讀、寫作、打掃、攝影、整理舊照片的日子,腦裡復刻了許多經典的回憶。每日疫情、病痛和政經的新聞,令人眼花撩亂,心神渙散。開始讀東坡的詩句後,滌洗了蒙塵的心,再整理舊照片,那些定格的回憶,爬梳了我紊亂的思緒。
去年孟夏,我和外子到達了寂靜的眉山,寂靜的三蘇祠。非假日的悠閒午後,竹林在打盹,零星旅人在打卡,就這麼謁見了三蘇父子。
在忽然感到空虛而飢渴的午後。三蘇祠如東坡發明的雞尾酒,各種色彩與氣泡在眼中起舞,令人微醺。我彷彿也看見大美食家蘇東坡正在下廚,瞧他煲一鍋竹海、荷浪,沏一壺清泉、水瀑,煎三兩蟲鳴,釀幾斤橘子酒、桂花酒……,試著滿足我的飢渴感,我聽見大地都打了一聲飽嗝。
聽荷軒、楚頌園、消寒館、來鳳軒、披風榭、蘇宅古井……,帶我穿越夢想的旅程。我掉入蟲洞,看見蘇洵在古井旁栽黃荊樹,看見東坡兄弟在南軒苦讀,我也在披風榭和大文豪東坡同框,這永恆的定格洗去人世浮沉的塵垢。想著東坡「一肚皮不合時宜」,想起他的烏台詩案,一切得失榮辱,不過是雪泥鴻爪吧!
其實,宅在家的生活有時是閒適而愜意的,但總會被忽來的恐慌和不安罩住,也被囚在焦慮的囹圄中,想著是否自己在禁錮自己呢?那麼,就展開一場想像的旅行吧!我欲乘太空船邀三蘇父子展開星際旅行,看我們乘的太空船能否超越光年之外,看我們是否能看到平行宇宙?我其實很想在太空船裡訪問東坡,他是否能親自跟我解說那句「夜來八萬四千偈」?
東坡的〈贈東林總長老〉:「溪聲便是廣長舌,山色豈非清淨身?夜來八萬四千偈,他日如何舉似人!」是他在宦海沉浮,遍嘗世情冷暖之後寫下的。東坡說:「淙淙溪水聲,便如同佛陀的廣長舌,不停地宣講佛法;而寂靜的山色,不正是佛陀的清淨法身?清明的夜中,對聽到的八萬四千佛偈,都有了明晰的了悟,來日我該如何向他人解說呢?」我相信,這個孟夏,東坡的豁達超脫,讓我不再坐困愁城。
本文曾發表於青年日報副刊 2020.06.28
原名〈三蘇祠與時空之旅〉改〈讀詩淨心〉,但我偏愛前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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