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馥的文字小行星5.0

有位喜歡蒔花弄草的朋友，昨天告訴我，她去山間賞花，竟然迷路一個多小時。這位好友的碩士論文是研究詩詞，我回了她一句李商隱的詩：「不覺迷路為花開」，她莞爾一笑。

   也曾和她一起賞花，當時春雨霏霏，空氣瀰漫著濃郁的花香。那天，馬鞭草粉紫色的穗狀花序投給視覺一枚綺麗的驚嘆號。繡線菊如夢似幻，她的複傘形花序成為群聚的傘花，繡成半個大繡球。金絲桃黃澄澄，簡直鍍了一層金似的，和陽光比賽燦爛……，那個初夏，就和她一頭栽進花花世界，無法自拔。

   年少時，心靈的路和現實的路，經常混沌不清。常繞了一大段路，發現還在原地，或是選擇了一條路，又經常扼腕悔恨自己的選擇，剛開始以為自己走對了路，後來又發現自己是錯誤的，經常找不到心靈的出口，日子常在蹉跎與嗟嘆中度過，像隻迷途羔羊。

   年事稍長，忽有「實迷途其未遠，覺今是而昨非」的憬悟，又發現糾正了舊日的錯誤，卻有新的迷惘與惶惑，也就不那麼堅持是非與對錯了。中年，漸漸放下了許多執著，沿路發現許多過去不曾發現的好風景，也有「一花一天堂」，將永恆停格在那一刻的欣喜。

李商隱的〈中元作〉：「曾省驚眠聞雨過，不覺迷路為花開」，字面上的意思是半夜醒来，是因為一場春雨下過。走路不知不覺迷路了，是因為追尋著花開的氣息，而內涵是在說夢中見到了當年愛慕的女子，驚醒來唯有微雨灑過，再想夢中相見卻是無能為力了。

   李商隱追尋花開的氣息，讓他的豔遇顯得淒美。而我這場鋪天蓋地的「花叢中豔遇」，加進了微甜的幸福。

本文發表於青年日報副刊     2022年6月1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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