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和煦溫柔的東風裡，我感受到芳菲的四月花似錦。吉野櫻在陽光下向我展開笑靨，月季在東風下擺動著腰肢，石楠發出濃烈而傲嬌的氣味，溫暖的陽光穿過樟樹冠……，有東風在臉上輕拂著，感受到今年花勝去年紅，往日悲愁情懷已逝，只想輕輕擁住這韶光。
穀雨一過再無寒，再也不用懼怕蕭瑟西風帶來的草荒百花殘。是的，曾經我也是如此嚮往西風、迷戀西風，如同喜歡李璟的〈攤破浣溪紗〉：「菡萏香銷翠葉殘，西風愁起綠波間」，荷花落盡，香氣消散，荷葉凋殘，西風從綠波之間吹起，使人愁緒滿懷，我如此醉心迷戀這樣的憂愁；又如同雪萊〈西風頌〉裡的詩句：｢把我當作你的豎琴吧，有如樹林╱儘管我的葉落了，那有什麼關係╱你巨大的合奏所振起的音樂，將染有樹林和我的深邃的秋意╱雖憂傷而甜蜜……｣。在雪萊的〈西風頌〉裡，西風是肅殺毀滅的，也是催生春天的，西風讓一切枯死，卻也促成新生命的到來。
西風也曾代表愛情，一如鄭愁予的〈當西風走過〉：「當落桐飄如遠年的回音，恰似指間輕掩的一葉╱當晚景的情愁因燭火的冥滅而凝於眼底╱此刻，我是這樣油然地記取，那年少的時光╱哎，那時光，愛情的走過一如西風的走過。」
那年少的時光有「昨夜西風凋碧樹，獨上高樓，望盡天涯路」的情愁，也讓愛情如忽明忽滅的燭火，有時覺得未來熠熠亮亮，有時又覺得青春就被愛情燃燒殆盡了。
那時的情人讚嘆雪萊〈西風頌〉中濃郁的革命力量，他以「冬天來了，春天還會遠嗎？」展現一種打破舊世界，追求新世界的西風精神。但西風苦無情，吹散多少良人美夢，西風雖好，但太涼太冷，不知葉落離枝苦，不懂落花飄零之愁。於是，西風的腳步曾走得那樣輕盈，帶走了年少與愛情，卻帶不走被東風吹送的萬紫千紅。
本文發表於青年日報副刊 2022年5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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