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記得去年冬天,去土耳其旅遊時,躺在精品店門口的那條狗。那個零下幾度C的冬,雪花如鵝毛般飛著,冷風颼颼鑽進我戴口罩的臉,雖然對土耳其的自然景觀,諸如卡帕多奇亞、棉堡難以忘懷,但隨著氣溫越來越低,到伊斯坦堡的托普卡匹皇宮外,怕冷的我已經瑟縮到非常想念台灣的天氣。
那個下午,我和團員購物完,正要集合去坐車。忽然看見一條棕黃色的狗躺在大巴士旁,遠遠望去,那條狗似是躺在地上睡覺。再走近一看,那條狗眼睛只有半閉著,聽到人聲似乎就將眼睛張得大大的,但牠依然慵懶的側躺著,像是進入睡眠狀態,絲毫沒有要走開的意思。
有一兩個團員和我一樣的反應:「躺在地上不冷嗎?」、「是生病沒力氣了嗎?」,剛下過雪的地上,濕漉漉地像面冰冷的鏡子,我無法想像,牠如何能忍耐地「睡」在如此冰冷而堅硬的床?
在等待其他團員購物之餘,我們這些在戶外的旅人,開始拿著手機拍一些樹和人工造景,團員們為美景所吸引,還聽到幾個團員討論起昨天剛去的卡帕多奇亞,那些由百萬年前因火山爆發,源源不斷噴出的岩漿經過幾世紀的風化而產生奇形怪狀的岩石,像是到了外星球,最令大家振奮的是,坐熱氣球到上空鳥瞰這些美景……,也因此,大家漸漸忘記躺在地上那條狗了,而我,斷斷續續地看那狗一眼,大概有10分鐘的時間,牠就這麼一動也不動的躺著,眼神似乎充滿了無辜與寂寞,讓有我些惻然。而我環顧了四週,還有兩條黑色的狗,看起來精神抖擻多了,而且毛髮亮麗,像是有主人的寵物狗,究竟,那躺在地上的棕毛狗,是不是流浪狗,還是主人一時疏忽呢?
我想起到土耳其旅遊前,曾閱讀一位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土耳其作家奧罕‧帕慕克(Orhan Pamuk)在他的《純真博物館》裡寫到因未久久不能見到他心愛的女孩芙頌而被自己的痛苦俘虜了,他感覺自己像被送進外太空無止盡黑暗的小狗一樣孤獨。
而在土耳其遇見的那條狗的確很孤獨,牠不只孤獨,還很寂寞,對我來說孤獨是只有一個人的狀態,而寂寞是無論一個人還是有同伴內心都是感到空虛的。對剛到土耳其的卡帕多奇亞那種像到外星球的驚奇,那條狗也彷彿處在外星球,有著一般人無法理解的憂傷,不過牠在牠的寂寞星球裡,是否有顆容易破碎不為別人理解的陶瓷心?
很巧的是,回到台灣沒多久,又在便利商店外,看到一條棕毛色的狗,只見牠慵懶地躺在地上,也是一樣,有點落寞的神情。但台灣和煦的天氣以及一些對狗和善的學生們,讓我又想起在土耳其的那條狗,感覺在便利商店外這條狗似乎沒那麼寂寞了。
每次旅行回來,要面對現實的生計、生活的艱難,總覺得有些鬱悶,前陣子又接連遇到親朋好友生病、離世,內心總湧上那種寂寞的心情。但每次想起那條狗,我的寂寞忽然變得很輕很輕,不知道那狗現在怎麼樣了?
本文曾發表於中華日報副刊 106.10.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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